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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从谋篇布局比较《父亲的花园》和《背影》

更新时间:2024-03-29 14:27:51

[摘要]从谋篇布局论述许钦文散文化的小说《父亲的花园》和朱自清的散文《背影》的异同,强调二者在总体结构、段落粘合、照应、文章风格等方面的相似,并且都受到了明代小品文的影响。

[关键词]许钦文;父亲的花园;背影

作家要为自己的作品找到最适合的结构形态,就必须首先找到一个既能概括现实生活的真实面貌,又能充分表现作家思想感情的最理想的描写生活的艺术角度。正因为如此,许钦文的《父亲的花园》和朱自清的《背影》才同在第一人称之下巧合地采用了相似的结构。《父亲的花园》首段便定下了全文的基调,给人一种感伤的氛围:“父亲的花园在这一年可算是最茂盛的了,那时蕊姊还没有出嫁,芳姊也没有死。”随后,作品的前半部用铺张的笔墨极写花园的盛况:“红的,黄的,牡丹,芍药,先先后后的都开了汜勃勃的美丽的花……月季花中父亲最爱的‘反背荷花’先后开了四次,一起开了十余朵。‘美人妆’和‘何郎敷粉’也各开了四五次。花瓣最大的‘大金黄’生了很粗壮的两大枝新枝。‘绿菊’仍然一朵未萎一朵又开的接连的开着。”一来是以此抒发作者对故园的怀念,二则是以此来反衬后来花园的荒芜和凄凉。盛况写毕,作者又写了一段既增加了抒情气氛,又紧承首段,开启末段,使整篇作品更为紧密地联为一体的“现在时”的插白:“我能知道的,父亲在这一年里算最为高兴,家里的人也都很快乐,可是那时候何尝明白,这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在这里溢于言表的是作者的惋惜和留恋之情。《背影》的开篇使读者一下子就抓住了中心,体会到作品的基本精神:“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两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接着写父亲办完祖母的丧事,回南京谋事,“我”也途经南京返京求学。在写父亲送“我”上车的第四自然段中,插入了几句时态为“现代时”的议论:“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得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唉,我现在想象,那时真是太聪明了!”在这里,作者并没有用很多笔墨直接表述自己对父亲的感激之情,相反,却不断地叙说自己的后悔和自责,这种悔与责,正是由于醒悟到父亲多年对自己的关怀和体贴而勾起的。悔之愈深,思念愈切,作者巧妙地以悔和责的形式把自己内心对父亲的思念反衬了出来。

在《父亲的花园》中,后半部写“我”回家省亲,“父亲往外谋事去了,未曾晤面”,阔别已久的花园已是面目全非:“断砖破盆,却成了六妹、八妹捕蟋蟀的特别场所。”当年心灵手巧的芳姊,如今只有遗像挂在屋里了。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不禁感慨万分:“我想父亲的花园就是能够重行种起种种花来,那时的盛况总是不能够恢复的了,因为已经没有了芳姊。”悲情是无可奈何的,伤感是沉重的。梅弟来信中“我们兄弟三人都不能请父亲休养……父子四人的奔走,仍不能使母亲无忧于衣食!”的痛语,又使作者不由得产生了小说末段的哀婉的叹息:“我不能再看见像那时的父亲的花园了!”在《背影》中,作者细致入微地描述了父亲送行时对儿子表现出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对父亲身穿黑布马褂步履蹒跚地过铁道去买桔子时的背影、“我”禁不住的眼泪、临别时父亲融入人群中的背影的描写,都表达了作者对父亲的无限怀念和深沉的眷念之情。在最后的一个自然段中,作者叙述与父亲分别的几年里,父亲和“我”“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父亲来信说:“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得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文字虽然简洁,生离死别之情感,都隐含于其间。读信时,“我”“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作者自然而然地从心底呼唤出对父亲的刻骨思念:“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两文末尾都又回到“现在时”,在叙述时空上一样地与文章开头相呼应,使作品的结构严谨完美,不仅深化了主题,而且造成了感情上的回环反复,具有了缠绵悱恻、回肠荡气的抒情效果。

《父亲的花园》和《背影》在总体结构上和在段落间的粘合与照应上十分相似,但在具体行文布局的疏密、繁简与隐显方面又有所不同。《父亲的花园》前详后略,前半部分详写花园盛况,既是铺垫,又反衬后半部分对花园萧条景象的略述。《背影》是前略后详,略写时以叙述点染气氛,详写时以对父亲背影的描写升华感情,烘托主题。尽管两文重心所处位置不同,但文章谋篇布局都扣住了中心,浓淡相宜。在表现手法上面,《父亲的花园》正面描写花园盛况的文笔繁复华丽,为后来的由盛而衰、欢乐后而悲伤埋下了伏笔;文中几乎没有对话,仅用叙述语言也使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作品通过前后的对比,将好景不再,人去园荒的惆怅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背影》没有正面描写其所要着力表现的父亲的肖像和表情,而是独树一帜的写父亲的背影,作者简洁而有力地透过背影,由表及里地展示出父亲丰富的内心世界,刻画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文中对话少而短,可是语短情长,含有丰富的潜台词。文中采用这种虚实并用的手法,使作品中黯然分别的悲伤情绪力透纸背。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父亲的花园》和《背影》临近结尾的地方,都是由作者读家人的来信而引发感慨。《父亲的花园》的作者“被故乡放逐,生活驱逐他到异地,他只好回忆‘父亲的花园’而且是已经不存在的花园,因为回忆故乡的已不存在的事物,是比明明存在,而只有自己不能接近的事物较为适合,也更能自慰的。”父亲的花园变了,家中的人和生活也变了,园花初次盛开,全家人都去看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曾和“我”每天看花浇水的父亲不能再安心休养了,只好出外谋事,养家糊口,曾哭着要被乳母称作“小姐花”牡丹的梅弟也在为生活东奔西走,曾有插花雅兴的母亲如今常常为衣食忧愁,从前在家每天去花园的作者,如今却已身居异乡,只能用亦喜亦忧的童稚情趣和游子的乡愁来回忆父亲的花园了。农村逐渐破产,家境已经困顿,即使芳姊还在,花园的盛况也无以恢复。任何文学都不可能是无所作为的,而都具有着某些或大或小的社会作用,只不过有的明显,有的较为隐晦罢了。作者落笔的是花园,着眼的是社会,父亲的花园的惨状正是旧中国农村日益衰败的写照。面对这种破败萧条的景象,作者说到花园,说到故乡就不能不带出一种难以排遣的痛苦。《背影》中所引用信中的几句话,便是触发作者写作这篇文章的缘由。当时在北大任教的作者读了父亲的来信,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想到父亲待自己的好处,特别是八年前料理祖母丧事完毕,父子二人一起北上,在浦口车站分手的情景。作者似乎又看到了父亲为给自己买桔子,蹒跚地走过铁道,两手上攀,两脚上缩,肥胖的身子显出努力的样子的背影,又想到父亲少年出外谋生,老年境遇竟如此颓唐,情郁于中,常常动怒,但始终惦记着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哀伤和思念之情便如滔滔江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作者饱含着泪水,伏案疾书,以朴实无华的笔调,细致充满感情地叙写了那次和父亲离别的情景,将父亲对“我”的无限怜爱体贴、依依不舍的深情和“我”对父亲的思念之情,毫无保留地倾泻于字里行间,溶注于父亲的背影之中。但《背影》不仅仅是回忆父亲,他还通过“背影”揭示出人物的命运:“家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父亲“老境却如此颓唐”,写出了作者对家道中落的感伤和因此而产生的悲观心态,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旧中国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共同命运和灰暗心态。正如鲁迅先生在《故乡》中抒发的不是他一己的悲情,许钦文先生和朱自清先生文中凄凉哀婉的感伤,不仅仅是压抑在作者心灵深处的悲哀,也反映了在时代重压下一般中产阶级家庭的悲惨境遇。由《父亲的花园》和《背影》的结构深入探讨下去,我们就会发现,不仅两者写作背景和主题等方面很具有相似之处,而且体裁不同的两篇文章在风格上也十分相似。散文化的小说《父亲的花园》写于1923年,《背影》写于1925年。《背影》的创作是否受到散文化小说《父亲的花园》的影响,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正像我们前面所述,这仅仅是艺术上的巧合,但是两篇文章受到中国古代散文特别是明代小品文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读《父亲的花园》很容易让人想起归有光的《项脊轩志》,阁存人亡,妻的坟头枇杷树已经亭亭如盖,与“父亲的花园”已人去园荒,满目萧条,其情境和不言之中的悲哀是何等的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