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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玄奘到唐僧

更新时间:2024-03-29 06:28:07

在我国历史上,自西汉末年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到唐朝初年为止的五百年间,中国佛教徒到佛教的发源地印度留学求法者不乏其人。有些高僧大德,为了探究佛教经义,在交通极为困难的条件下,不惜万里迢迢,不畏千难万险,前仆后继,到印度求取佛经,有的完成取经任务返回祖国,有的竟在中途死去。历史上较为出名的取经人是东晋的法显,北魏的惠生和唐初玄奘。而在这三个人中,能够震惊国内外、卓立千古者,唯玄奘一人而已,因为玄奘取经时间最久,对佛教研究最精,带回的佛经佛像等文物最为丰富,又是只身孤影,独自西方。对这样坚毅、勇敢和积极进取的精神,不仅当时人为之震动,后世人也赞颂不已。因此,自唐朝末年以来,关于玄奘赴西天取经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并逐步进入了文学创作。尤其是明代中叶以来,吴承恩《西游记》问世之后,就几乎无人不知唐僧取经故事了。本文的主旨就是想考查一下从历史上的玄奘到文学作品、特别是到《西游记》中的唐僧形象的演变过程。

(一)历史上的玄奘取经。

根据《旧唐书》和其他野史、杂记的记载,历史上的玄奘,俗姓陈,名纬,玄奘是他出家后的法名。河南洛阳偃师人。他出生于一个“深通儒术,不求荣进”的学者家庭。其父陈惠,对儒家经学很有研究。玄奘排行第四,是陈惠最小的儿子。玄奘十三岁出家,天资非常聪明,他的强烈的学习欲望和积极探求的精神,为当时佛教大师们所称许,赞誉他为佛教的“千里驹”。青年的玄奘.遍读了佛教已翻译过来的经典,但很不满足,认为错误颇多,想广求异本,看到更多的梵文佛经。他遍游了全国各大寺院,访问了很多著名的法师,结果都不能满足愿望。他决心去佛教的发源地印度去留学,去取“真经”。

在唐朝初年,西北边境不时有突厥族的侵扰,同此禁止国人随便出境。如有出境者,必须上书申请,经批准领得“过所” (后世护照之类)后才允许出境。玄奘结侣为伴,多次上书都未获批准。其他人都退缩了,而玄奘却没有灰心。这期间,他一面继续探研佛教经义,一面积极学习梵文语言文字,为出国做准备。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最后他竟一个人“冒越宪章”,偷越国境,只身孤影,开始远征。他从长安出发,出玉门关,经新疆吐鲁蕃,越葱岭。渡热海,跨过平沙浩浩、一望无际的沙漠,渡过万千险山恶水,行程五万余里,终于到达了印度。他在印度十三年,遍访印度各大寺院,向各派大师学习,认真探研佛学,并学会了几十种语言。他辩才很高,与各宗各派大师进行折辩。在很多著名的大会上,以惊人的辩才,精湛的学问,与“外道”激烈辩论,并一一将“外道”折服。取得了辩论的胜利。他名震印度,为祖国争得极大荣誉。他虽然誉满国外,但一直怀念着万里迢迢的祖国。当地要求回国时,国王和很多高僧苦苦地挽留他,他都没有同意。

玄奘取经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从贞观三年(公元629年)由长安出发,至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回到长安,往返经过十七个年头.用大象驮回怫教经卷六百五十七部。去时还是满头青丝,回来时已经是两鬓苍苍了。

当他回国途中进入于阗国时,便暂停下来,井上书唐太宗,说明当时出国情祝,现已回国,到达于阗,驮经大象溺死,带回的经卷没有鞍乘驮运,静候太宗命令。太宗览表非常高兴,随即写了《答玄奘还至于阗国进表诏》,派人送至于阗,说闻法师归国非常高兴,盼望与法师早日相见,外国懂梵文、明经义的和尚,亦可随同来京。并让于阗国派人役、马匹护送祛师,又令敦煌等处地方官在中途迎送。

玄奘于贞观十九年三月初一回到长安。因取经有功,太宗对他非常尊敬,让他在弘福寺翻译怫经,并配备很多人作他的助手。太子李治(后为唐高宗)还为他专门建造慈恩寺译经院,让他主持翻译工作达十九年之久。唐太宗应他之请写过《大唐三藏圣教序》,他的门徒辩机帮他写了《大唐西域记》,记述西行各地政治、经济、风俗人情等。他的徒弟慧立等还写了《大唐慈思寺三藏法师传》,记载他取经的奇行。玄奘于高宗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去世,死时五百里以内各地僧俗送葬者百余万人,庐宿于墓所者达三万人之多,其生荣死哀,是前无古人的。

玄奘取经,远征五万余里,海宇为之震惊,是中外著名的旅行家;为了探研佛学,不畏艰险,到佛教发源地留学,是我国历史上杰出的留学生;他主持翻译佛经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五十卷,一千三百多万字,是我国翻译史上的一位巨星;他不仅将六百五十七部佛经带回祖国,而且还将我国古代哲学著作《老子》译成梵文介绍到印度,并将印度已经失传的佛经《大乘起信论》,译成梵文介绍给印度人民,填补了印度佛经中的空白。他是中印文化交流的伟大使者,对沟通中印文化做出了巨大贡献,受到中印人民的极大崇敬。

一千三百多年前,交通极为困难,国与国之间极少来往,玄奘万里跋涉,历尽千难万险,来往出中印之间,后世的人们把这次西行取经的壮举,视为一种奇迹加以赞颂。人们在传诵这些取经故事时,加添了很多理想的色彩,而且越传越奇,越播越远。一些神奇的故事随即出现,并逐步进入文学创作。

(二)文学艺术领域里的玄奘取经。

唐朝初年玄奘“飘然一身,孤行沙漠”赴印度取经,唐朝末年就出现了像《独异志》之类敷衍玄奘取经神奇故事的笔记小说作品;宋元时代的“说经”把取经故事作为重要题材,《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西游记平话》就是两部“说话”人的底本;后采取经故事被搬到戏剧舞台上,《唐三藏西天取经》、《西游记杂剧》就是流传下来的重要剧本;此外还有敦煌榆林窟.扬州孝先寺玄奘取经的壁画等。这些取经故事,内容丰富多彩,形象绚烂多姿,想象力丰富,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它们与历史上的玄奘取经已经大不相同了,其中比较突出的有以下四点:首先,政变了玄奘的出身。历史上的玄奘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学者家庭;文学艺术形象的唐僧出身于一个高贵的门第:新科状元陈光蕊的儿子,当朝丞相殷开山的外孙。其次,提高了玄奘的身份。历史上的玄奘是一个平凡的和尚,为了实现取经理想,“冒越宪章,私往西域”,是自动去印度留学求法的;艺术形象的唐僧已变成唐太宗的御弟、钦差,奉旨取经,又是如来佛祖派观音到东土选择的理想取经人。第三,扩充壮大了取经队伍。历史上的玄奘是孑然一身,独身西行;艺术形象的唐僧取经,已变成强大的取经队伍——增加了神通广大的孙行者,喜剧形象猪八戒,小心谨慎、诚心护法的沙和尚和小玉龙变化的龙马。第四,强调了取经的意义。历史上的玄奘取经,仅仅为了探研佛学,想“广求异本”以为参考,翻译和研究佛经;艺术形象的唐僧,取经的目的,不仅为启迪蒙昧,教化众生,而且为使唐朝“皇图水固”、“国泰民安”。

文学艺术作品为什么对玄奘取经作如此重大的改变或改造呢?原因也许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玄奘取经回来得到那么高的礼遇,唐太宗对他那么尊重,太子李治对他那么重视,那些王公大臣们,今天这个请他剃度,明天那个请他追荐亡魂,酬谢赠答,极为频仍,讲经说法,更为常事。许多著名法师向他顶礼膜拜,多少达官贵人向他阿谀逢迎。如此喧喧赫赫的玄奘,已经不是一个平凡的和尚,似乎成了佛教和僧侣地主的“祖师爷”了。这样也许作家们认为原来的门第、身份,与他的荣誉已不相称,索性改为状元的儿子、丞相的外孙.太宗的御弟钦差、佛祖的理想取经人。改变后的玄奘,原来的积极、勇敢精神逐步减弱,离开人民越来越远。这时人们对荣高身贵的玄奘已经不感兴趣,而真正喜爱的是自己创造的神话英雄孙悟空。这就是为什么在很多作品里唐僧已不占主要地位,主角已逐步变为孙悟空的主要原因。如在《唐三藏西天取经》、《西游记杂剧》等作品中,唐僧连一句唱词也没有,仅仅是一个龙套式的人物。与他那些徒弟尤其是孙悟空相比,显得黯然失色。而真正使唐僧形象又重新完整起来的,还是吴承恩的《西游记》。

(三)吴承恩《西游记》中的唐僧形象。

吴承恩是继承、革新的能手,他对唐僧取经作了很好的“推陈出新”。《西游记》中的唐僧,名义上还是取经的领导者,但从整个情节所展现的形象看,真正组织者和领导者已逐步变成孙悟空。在《西游记》里,作者既把唐僧写成一个虔诚的好和尚,肯定他“诚重劳轻”的艰苦奇行,还保持了历史上玄奘取经的积极的一面;但又批判他的无原则的“慈忍”,是一个庸弱无能的“氓僧”。作者把艰苦虔诚取经与人妖颠倒、是非不清两个方面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形象完整、个性鲜明的唐僧。

从通行本《西游记》第九回看出生后的江流和尚,长到一十八岁时,知道父仇母难,不顾安危,只身到洪州府衙寻母认亲,千里迢迢赶赴京都找外祖父殷开山,发兵搭救母难,捉拿仇人刘洪,报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可见西天取经以前的玄奘和尚,还是一个积极勇敢、是非能辨,疾恶如仇,遇事不畏缩的青年和尚,还能看出历史上玄奘的某些影子。只是到他声名显赫,成为皇帝的御弟钦差,奉旨西天取经后,原来的积极战斗精神才大大削弱,逐步蜕变为一个胆小怕事、善恶不分的御用僧侣形象了。

《西游记》的主要部分是写虔诚的佛教徒赴西天取经,题材本身就决定了唐僧是一个诚心求法,虔诚悟道,艰苦西行的“圣僧”。他严守佛教的“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六度”(布施、传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一路上信念坚定,九死未悔。他那种富贵不能移其志,美色不能动其心的高尚精神,不仅神佛妖魔称他是“十世修行的好人”,连孙悟空也赞他是了不起的好和尚。只有这样虔诚的好和尚,才能取信于神佛并得到他们的暗中祐护,只有这样虔诚的好和尚,才能坚定三个桀骜不驯的“顽徒”的取经信心,并带领他们完成西天取经的艰巨任务。从这一方面看,《西游记》中的唐僧形象始终保持着历史上玄奘取经的某些积极因素,俨然是一个苦行僧的典型。

然而《西游记》中的唐僧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形象。作者在肯定他积极一面的同时,又批判了他性格中的消极成分。如果说历史上的玄奘是经得起烈火锻炼的真金的话,那么《西游记》中的唐僧则是一块混合着很多杂质的矿石。他坚持的是毫无原则的“慈悲为怀”,而这些无原则的“慈悲”又常常被狡猾的妖精所利用。他是非不分,真假莫辨,甚至把妖精误认为好人,把降妖除怪、忠心耿耿的孙悟空骂作“无心向善之辈,有心作恶之人”。并多次念紧箍咒折磨孙悟空,甚至几次要把孙悟空贬逐。应该说对唐僧“愚氓”的批判,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佛教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