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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中的一处闲笔

更新时间:2024-03-28 23:39:45

茹志鹃的小说《百合花》中有一处关于百合花被的交代,即新媳妇来到包扎所后,动手把借来的几十条被子、棉絮,整整齐齐地分铺在门板上、桌子上,“我看见她把自己那条白百合花的新被,铺在外面屋檐下的一块门板上”。由于备课时,并没有考虑这么细致,结果在教学中,围绕这句话出乎意料地引发了一场争论。主要的观点有两种。

第一种观点认为,新媳妇这样做是有意识的,因为外面屋檐下比较冷,而百合花被是新的,相对暖和。这样写不仅表现新媳妇心地善良、考虑周到,而且为她在后面的情节中把被子献给小通讯员,作了很好的铺垫,从而塑造了一个美丽、纯洁、深明大义、对革命战士充满深厚的阶级感情的完美形象。

第二种观点认为,新媳妇这样做是有意的,最初的动机并不崇高,因为屋里铺好的几十条被子、棉絮,相对陈旧、破烂,甚至可能会不太干净。她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她的新婚被子,和其他的被子搅在一起。至于后来小通讯员被抬下来安排在外面屋檐下的门板上,应当算是巧合。联系到新媳妇最初不太愿意借被子的表现,这样写更符合人物性格发展的过程,因而人物形象更质朴、更真实。

课后,我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但翻检了手头所有的资料,都找不到有关这处闲笔的分析。

应当承认,第一种观点易于被人接受。讨论时,大多数学生都支持这种观点。甚至作者在交代其创作动机时也说:“我要写一个正处于爱情的幸福漩涡中的美神,来反衬这个年轻的尚未涉足爱情的小战士。当然,我还要写那一条象征爱情与纯洁的新被子,这可不是姑娘家或大嫂子可以拿得出来的。”不过,总觉得这种理解显得简单化,人物性格完美却不真实。

因此,我还是决定支持第二种观点。它虽然略显粗糙,却是学生在阅读文学作品后,发表的自己的情感体验和理解。并且这种观点是紧扣了人物性格发展过程,把人物形象理解成是逐步完善和丰满起来的。实际上,新媳妇的性格发展印迹,在作品中还是非常明显的。比如,在借被子的情节中,小通讯员第一次没借到,固然和他的腼腆、不会讲话有很大关系。但“我们”第二次上门,由“我”开口向她借,并“说了一遍共产党的部队,打仗是为了老百姓的道理”,她听了,“看看我,看看通讯员,好像在掂量我刚才那些话的斤两。半晌,她转身进去抱被子了”。从这里不难看出,新媳妇是深明大义,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犹豫的。又比如,当伤员被抬到包扎所后,需要有人给他们换衣裳,拭身子。可妇女们又羞又怕,“大家都要抢着去烧锅,特别是那新媳妇。我跟她说了半天,她才红了脸,同意了”。读到这里,令人觉得新媳妇的形象太真实了,她仿佛就是生活在我们中间的一个人,离我们是这样的近。小说最后写小通讯员牺牲后,新媳妇“那种忸怩羞涩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当卫生员动手揭掉小通讯员身上的被子,“新媳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把那条枣红底色上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盖上了小通讯员的脸。小说结局,将新媳妇的思想和情感升华到一个崇高的境界,令人感到这是一个完美的形象。作者实现了她所要着力塑造的“一个正处于爱情的幸福漩涡中的美神”的目标。可以说,作者正是因为在创作中遵循了人物性格发展的规律,才使得新媳妇的形象彻底地鲜活起来,从而为当代文学创作奉献了一个成功的人物典型。